《少年三國志2》壁紙傳記 | 凌統傳記

“時屬三月,天朗氣清,孤意與將軍會獵江夏。令父兄皆為當世英雄,想來仲謀,亦定不負我矣。”

一張玉箋,帛上墨跡淋漓,筆跡縱橫,幾乎破紙而出,毫不掩飾那吞吐中原的王霸氣概。

落款未記虛名,隻有三個字。

“曹孟德”!

現在,這張戰書,就安安靜靜地躺在江東盟主府上,十六歲的孫權面前。

孫權看著它,年輕稚嫩的臉上,浮現出與年紀毫不相稱的沉穩和從容。

一個蒼老的背影,匆匆從門外離去。

那是張昭,他剛剛苦口婆心,勸說瞭孫權好久好久,讓他千萬以江東百姓為重,千萬不可輕啟戰端,招惹那正勢頭無雙的曹孟德。

孫權仍是當年那副求學門下的模樣,連連點頭稱是,將張老心滿意足地哄瞭回去。

可是下一秒,兩側柱後的陰影中,緩緩走出瞭兩個年輕的將軍。

孫權其實知道,張昭怕的是什麼。

父親死瞭,死在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之上,死在袁術的陰謀下,萬箭穿心,玉璽失落其手,臨死之前,都未能身歸故鄉;

兄長重傷昏迷,被妖道陰害,似乎背後更有操縱的黑手,為瞭續他一命,如今的公瑾兄長,也是一夜白頭,如今臥病在床,幾乎半死;

江東柱石,一時盡失。

沒有人相信,他這個年僅十六歲的少年郎,能夠在這危如累卵的局勢之下,擋住大漢曹丞相鋒鏑所向的千軍萬馬。

除瞭眼前的這兩個人。

赤金甘寧,無疑是江東的意外之喜,原本隻是去打探情報,卻抓住瞭那一瞬之機,搶奪麒麟血,升入赤金境,如今乃是江東第一的高手,除瞭被派遣出去保護關羽的江東之盾周泰,再也無人是他的對手。

而另一位……

孫權的頭,開始疼瞭起來。

銀槍長袍,神色冷峻,哪怕是在孫權的面前,也毫不掩飾地距離甘寧丈餘之遠,不願與他並肩而立。

孫權理解他,畢竟,五年之前,他親眼看見自己的父親,死在瞭那時還是錦帆江賊首領的甘寧手中。

五年苦修,他固然是為江東賣命,可心心念念的私仇,最大的心願,就是終有一日,取下錦帆甘寧的人頭,以報父親的在天之靈。

如果不是情非得已,孫權也不願讓這二人同征出戰。

可他也沒有辦法。

畢竟,如果要對付的是曹操那個傢夥,尚且不盡全力的話,那麼一不留神,就會被吞得連骨頭都不剩一點吧。

“……凌統兄長。”

“屬下在。”

“江東已危,仲謀明白你的心思,可這一次,請以槍神凌傢的傢主身份,摒棄前嫌,護我江東,抵抗外辱。”

說著,孫權深吸瞭一口氣,微微頓瞭一下,又道:

“這不是作為代盟主,而是作為從小和你一起長大的弟弟,孫仲謀的,懇請。”

回應他的,是一片死一樣的寂靜。

甘寧站在一旁,似笑非笑。

那個叫做凌統的,手握長槍的男人,沉默瞭很久很久,才終於鐵青著臉色,半跪下來。

“為瞭江東百姓,這一次,屬下明白瞭。”

那一天,從盟主府回來之後,凌統把自己關在祖先祠堂裡,沉默瞭很久很久。

從清晨到日暮,沒有出門半步。

自幼起就服侍著他的老仆,守在門口,一雙蒼老眼睛裡,盡是焦慮和擔憂。

他知道這位凌傢的當代傢主,他心目中意氣風發的小少爺,究竟在抗爭些什麼。

這一關,是凌傢的每一代傢主,都必須過的關卡。

所謂槍神,並非是槍法何等登峰造極——論槍術,北地張繡的百鳥朝鳳槍,常山趙子龍的銀龍百戰槍,甚至西涼馬傢的亂披風槍法,都不在凌傢之下。

能神而明之,真正達到槍術巔峰的,是一顆心。

每一代傢主的心性,具不相同。

凌傢先祖,初代的那位平靖中原的槍神,是有一顆堅如磐石,問鼎武道巔峰的向強之心;

前代凌操,投身軍旅,是有一顆保傢衛國,百死不悔的剛毅之心。

而凌統呢?

他能成為槍神,憑借的是什麼?

他的心魔——又是什麼?

很少有人知道,凌傢祠堂的正中央,擺的不是誰的牌位,也不是什麼無敵天下的神兵,而是一面銅鏡。

凌傢先祖稱之為,洗心境。

洗凈一顆塵埃不染心,方能拿起那柄天下無敵槍。

這是凌統第三次,照這面鏡子、

十歲那年,意氣風發,他曾被父親帶著,來到這面鏡子前,他好奇地打量著鏡中的自己,白馬銀槍,意氣風發,那個模樣,真是帥極瞭。

可父親卻摸著他的頭,告訴他,這就是他的心魔。

隻有能戰勝鏡中心魔,才是凌傢真正的槍中之神。

凌統不明白。

第二次照鏡子,是兩年之後。

十二歲的他,跪在祖宗祠堂前,鏡中映照出的,是血染江面,是父親萬箭穿心的慘死之狀。

他的心魔,從少年張狂,變成瞭血海深仇。

這一次,是第三次。

凌統瞪大瞭眼睛,看見鏡中的自己。

鏡中,有雙槍。

一把,是凌傢祖傳的白蛟銀雪槍;

另一把,卻是一柄從未見過的,朱雀一般血紅的長槍。

而在他的身後,一個黑衣長袍的書生,正在含笑看他。

“什麼人?”

凌統猛地反應過來,回頭看去。

賈詡不知何時,悄無聲息地早已站在他的身後,雙手籠在袖中,似笑非笑,他的身側,一柄血紅長槍,正插在地面之上。

“凌統,當代槍神。年十七,身負血海深仇……然,至今未入赤金境,不過,二流偏將。”

似是輕蔑的哂笑,從賈詡的口中淡淡傳出,一字一句,擊打在凌統的心上。

“你到底是誰!”

凌統怒瞭,拔起傢傳的銀雪長槍,直指賈詡喉頭。

賈詡不驚,不怒,臉上笑意更盛。

“我不是什麼人,我是一份機緣,一份能讓你入赤金,敗甘寧,得償所願,卻不知道你付不付得起代價的,天大機緣。”

“機緣?”

凌統微微錯愕,目光很快,就凝在瞭那把紅槍之上。

“不愧是槍神,雖然境界低瞭些,眼力還行。”賈詡的語氣仍然帶著淡淡的嘲弄,“這柄槍,是四大神獸之一,朱雀的血脈神器,有鎮世之功,非大毅力,大決心者,不能得到神獸的認可。”

不知道是不是凌統的錯覺,提到神獸認可四個字的時候,面前的黑衣書生,似乎語氣格外地譏諷瞭幾分。

“那需要我做什麼?”

凌統深吸瞭一口氣,警惕地問道。

他分明能夠覺察得出,黑衣書生沒有虛言,眼前的紅槍之中,分明蘊含著連他都本能地感覺到熾熱灼燙的沸騰力量!

此槍,乃是他見過的神兵之最,就算傢傳的白蛟銀雪,也遠不足與之媲美!

“要什麼?替我殺人?投靠於我?帶著凌傢背叛江東?”賈詡每說一句話,凌統的臉色就陰沉瞭幾分,眼看他就要按捺不住,賈詡終於哈哈大笑起來,“不,我什麼都不要,這些,我沒有絲毫興趣。”

“我需要的,隻有一件事,就是你,把這把槍,拔起來。”

“僅此而已?”

賈詡淡淡點頭:“僅此而已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凌統終於點瞭點頭,走到瞭紅槍之前。

細細觀察,才發現槍柄之上,有朱雀紋路,細膩如血脈,凌統緩緩伸出手,掌紋覆在槍柄之上,沒有想象中的滾燙,反而有些異樣的冰涼。

可就是這一瞬間,原本身後洗心境中的心魔,轟然崩塌,化作一片混沌。

凌統的腦海中,也仿佛被鐵錘重重一擊似的。

他渾身的血液猛地沸騰起來,耳邊仿佛傳來瞭清亮的朱雀啼鳴,一股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力量,瞬間湧入他的體內,又像是這股力量,原本就屬於他,隻是一直沉睡壓抑瞭太久。

他拔槍。

白槍銀亮如蛟,紅槍熾熱如鳳。

兩把槍都是如此的熟稔,好似從他生下來,就一直握著他們,像是他身體延伸出的一部分罷瞭。

沒有人看得到的地方,他的背上,緩緩浮現出一個血紅的朱雀圖騰,古老而神秘。

“這就是,赤金境嗎?”

他怔怔地看著自己的雙手,這一刻,他才明白,自己原本和赤金的差距,究竟有多大,也終於明白,殿堂之上,甘寧古怪的笑容,是什麼意思!

是嘲笑自己……自不量力,是嗎?

原來,在甘寧眼中,想要殺死原本的自己,竟然隻是心念一動的事情!

凌統又是憤怒,又是惱恨,伴隨著這股情緒,是力量的不斷攀升,他手中的雙槍橫掃而出,面前祠堂的木門,猛地崩裂開來,映出堂外,一地月光如水。

“……甘寧。”

“你放心,我會記住,我和主公的約定。”

“曹賊圖我江東,我將以這股力量,誓死保衛這裡,絕不讓他們侵入一分一毫。”

“可是,等這場仗打完瞭……等打完瞭……”

“我會讓你知道……什麼叫做,血債血償!”

祠堂的角落中,黑衣賈詡的大半張臉,都遮在陰影之下,唯有露出的半個嘴角,笑容漸漸擴大。

他的對面,洗心古銅鏡裡,赫然映照出瞭另一幅新的畫面。

凌統手持雙槍,站在萬軍船頭。

眼前,是鋪天蓋地的箭雨,是千軍萬馬的吶喊聲,是大江上飄揚的無數“曹”字旗幟。

而他的身後,重傷的甘寧倒在地上,仰天大笑,笑容一如既往的豪邁。

箭雨,傾瀉而下。

凌統,沒有讓開半步。